任公(舞钢文学：牡丹荷花论长短｜任公)

作者：任公

莲花和牡丹皆为名花，爱之者赞之者甚众。实事求是说，这两种花我都喜爱。如果要我像选老婆一样，两者只选其一，我只能选莲花；如果非要我说出挑选的理由，我只能赞扬莲花而贬低牡丹了。

莲花的名字比牡丹好听，有诗意：莲花，荷花，菡萏，芙蓉，芙蕖，碧环……自古以来像我一样喜爱莲花的人给她起了很多昵称，小名，叫起来灵动，活泼，清脆，悦耳，动听，含情。牡丹叫起来呆板，严肃，沉闷，庄重，不宜把喜爱之情融于名字中。

莲花是清纯的农家少女，是小家碧玉，是我老婆十七八岁的模样。玉立的身材，简洁的绿裙，红白的笑脸，见之杂念顿消。我的酒友李白和我的老师周敦颐比我爱得更深透，给他写的情书流传千古，我见了她张口结舌，眼前的美貌道不得。牡丹是浓艳的富家小姐，是大家闺秀，是我远亲表嫂刚出嫁的模样。银盆大脸，丰乳肥臀，雍容华丽，富贵风流，经常惹得浪荡公子流口水打群架。

莲花平和安逸，不事张扬，不挑食择地，只要有一池清水，她就自由健康地生长。不论环境好坏，她洁身自好，一尘不染。无论有没有人欣赏她，赞美她，她都心静如水，无怨无悔。牡丹养尊处优，骄奢淫逸，不是生长在花盆里就是生长在平整的花圃里，施肥，整枝，除芽，排水，遮荫……需要勤于管理，精心呵护，连水质和肥料都挑三拣四，稍有不慎就可能夭折。“名花也自难培植，合费天工万斛春”。她过于铺张炫耀，“花开时节动京城”，太夸张了。

莲花矜持自重，宠辱不惊，春天来了，百花盛开，她静如处子，波澜不起，静静地等待有个约会的火热的夏天。她的香气淡雅清新，丝丝缕缕，似断似连，若有若无，嗅之气定神清。她不卑不亢，总与你保持一段距离，想接近她的人一定要拿出真心，经过一番艰辛，一定先成诗人。你要有轻浮的举动，她就毫不客气地警告你，让你受点皮肉之苦。她一旦付出真情，便执著坚贞，从不会移情别恋，即使藕断也会丝连。因此，人们以莲花比爱情，比爱情的结晶。并蒂莲，象征男女好合，夫妻恩爱。

青年男女视荷包为定情之物，一号愤青林黛玉也以荷包赠宝玉，出身贫寒性情高傲的晴雯死后专司莲花，宝玉那篇洋洋洒洒的《芙蓉女儿耒》荡气回肠，感天地泣鬼神。莲花与大观园里的靓男俊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足见其品节之高。“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静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我的老乡刘禹锡说莲花少情，其实，少情正是专情，正是牡丹无法比的。牡丹身处滚滚红尘，矫揉造作，故弄玄虚。春天来了，百花盛开，她故作姿态，姗姗来迟，吊人胃口，像我远亲表嫂出嫁那天，吹响器的吹破了喉咙，她还不上轿。但又不能像莲花那样坚持到初夏，像菊花那样坚持到深秋，像梅花那样坚持到隆冬。刚一出场又匆匆谢幕，索取和付出极不相符。

牡丹香气袭人，汹涌而至，扑面而来，避之不及，像我远亲表嫂一样，街上一走晕倒一片。她贵为国色天香而不自重自爱，人人可以近距离盯视猥亵。“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官谁得似？可怜飞燕倚红妆。”即使我的酒友李白，也把牡丹与宫廷艳情联在一起。

“一片秋云一片霞，十分荷叶五分花。”莲叶典雅舒展，风姿绰约，从水中出而决不拖泥带水。我老师的老师屈原要“制芰荷以为衣，集芙蓉以为裳。”爱荷之深可见一斑。莲枝爽直挺立，独树一帜，中通外直，洁净虚心；莲花简洁纯净，浓淡相宜，红粉白紫，纯净单一。含苞时俏丽圆润，亲切可人，男人女人都可以滋生无尽的遐想；花开时层次分明，繁简适度，不单薄，不臃肿，像我的女同事，三围比例协调，端庄秀丽，落落大方。莲蓬造型古拙，富有诗意。莲子营养丰富，寓意双关，摆在室内可连生贵子。更不要说莲的全身都是宝，莲藕不用说了，藕节，莲子，莲叶均可入药。

牡丹花开富贵，但媚俗，层层叠叠，汹涌而至，应接不暇，像我的女同学，浓艳妖冶，波霸高耸，令人想入非非。除了我的酒友李白和我的老师周敦颐，还是我的同行李商隐有见地：“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莲花又是人们的精神寄托。佛教徒以莲花为主要象征。据说佛祖释迦牟尼出世后，立刻下地走了七步，步步生莲，所以莲花就成了他诞生的象征，莲花图案也成为佛教的标志，佛国也称“莲界”，佛经称“莲经”，佛座称“莲座”，佛寺称“莲宇”，僧舍称“莲房”，架裟称“莲衣”等等。在牡丹的传说中，影响最大的是她不畏武则天的淫威，没有随百花在隆冬开放，为此被贬为洛阳。但她毕竟过惯了大都市的安逸生活，逐出京城后仍向往追逐着昔日的浮华。

本期审稿 王松凡 执行编辑 张进锋@豫乡文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