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鳗(美味鳗鱼正濒临灭绝，而且就在大阪市中心)

道顿堀河贯穿大阪的旅游中心，两岸布满了餐馆、商店和各种商业场所。最近还被证实这条河流也是濒临灭绝的日本鳗鲡的栖息地。｜摄影：Macduff Everton，国家地理图片集

日本大阪的道顿堀河（Dotonbori River）沿着混凝土河岸蜿蜒，其水域狭窄且浑浊，看似不太可能发现野生动物，更不用说濒危物种了。

大阪，作为日本第三大人口密集的都市区，以其全天候的娱乐活动、无尽的购物区和巨大人流而闻名。道顿堀河位于其繁忙的市中心，每年吸引数百万游客来此。尽管如此，河水本身却并不吸引人，一位专家甚至形容在此游泳如同“跳进马桶”。

虽然道顿堀河的环境似乎并不适合居住，却意外发现了一种熟悉的生物——日本鳗鲡，即是日式餐厅中常见的食材。

河流都市居民

在东京的一家餐厅里，厨师在“土用丑日”（ Doyo no Ushi no Hi ）来临前处理鳗鱼，这一天是日本夏季中期的一个传统节日，人们通常会吃烤鳗鱼来应对接下来的酷热天气。｜摄影：Yuriko Nakao, REUTERS/REDUX

虽然日本鳗鲡具有较强的适应性，但在道顿堀等地的生存状况并不理想。自20世纪70年代起，由于日本经济繁荣，河流建设项目急剧增加，政府为防洪修建了大坝，将蜿蜒的河流改造成直线水道。栖息地破坏、污染增加和人造光照，导致鳗鱼数量显著减少。

餐馆和超市中随处可见的鳗鱼，可能让人们误以为野生鳗鱼资源丰富。然而，日本市场上几乎所有的鳗鱼都来自养殖场——捕捉野生的幼体玻璃鳗，并在人工条件下饲养至成年黄鳗。在政府设定的捕捞限额下，日本渔民可捕获高达80%的进入河流的野生玻璃鳗。

尽管鳗鱼的总体种群数量未知，但其捕捞量数据已足够说明问题：全球捕获的日本鳗鲡（包括各个生命周期阶段）从1969年的3600吨高峰锐减到2019年的仅120吨。

2014年，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将日本鳗鲡列为濒危物种。尽管数量有所下降，但根据它们的DNA碎片显示，日本鳗鲡目前还不算罕见，它们的分布范围依然广泛。

鳗鱼的旅行

有些鳗鱼可能是从养殖场逃出的，或被渔民放生，但山本对道顿堀河中的鳗鱼进行的组织分析表明，这些鳗鱼更可能是自海洋自然迁移而来。

日本鳗鲡的生命周期包含多个阶段的转变。柳叶鳗首先在海洋中孵化，之后作为细长透明的玻璃鳗漂流到沿海地区。当它们在河口定居或向上游迁移时，会转变成背部为黑色的黄鳗，并通常生活在离藏身之地半英里以内的同一侧河岸。

经过5到10年的时间，有的则长达22年，它们会经过最后一次蜕变，成长为银鳗并迁往马里亚纳群岛（Mariana Islands）附近的出生地产卵。

在日本西南部的一个河口，渔民们寻找用于水产养殖的玻璃鳗（Glass eels），养殖后的幼小玻璃鳗会成长为银鳗（Silver eels），并最终卖给餐厅。｜摄影：Hitoshi Yamada, NURPHOTO VIA GETTY IMAGES

虽然道顿堀河中的鳗鱼可能是自海洋自然迁移而来的,但它们的存在仍然引发了一些疑问。作为可以说是日本最著名的城市河流，道顿堀河远非一个理想的居住场所。“它更像是一条排水渠而不是一条河。”长野大学（Nagano University）的淡水生物学家莉安妮·福克斯（Leanne Faulks）说道。“很难想象在那里能找到什么藏身之处。”

尽管道顿堀河的水质近年有所改善，河水仍相当污染，其对鳗鱼的生存和繁殖影响尚不明确。东京大学（The University of Tokyo）的水生研究员青山润（Jun Aoyama）指出：“我们需要研究城市河流中鳗鱼的成长和性成熟情况，以及它们对海洋产卵的可能贡献。”

“它们是出于自愿留在那里吗？”

这些鳗鱼是长期居住在河流中，还是仅仅在迁徙过程中经过？

又或者，鉴于它们漫长的寿命，它们可能被困在人类建造的围栏里，围栏在它们到达后建立，而在准备返回太平洋前建成。

山本呼吁在道顿堀河及其他城市河流安装鱼梯——这种斜坡结构允许鱼类跨越障碍，确保鳗鱼在返回大海的路途中不被阻挡。

濒危美食

鉴于日本人对鳗鱼烹饪的偏爱，解决需求端的挑战尤为严峻。

仅日本一国就占据全球淡水鳗鱼消费量的70%以上，而人工养殖仍未能满足年需求的40吨（约2亿条玻璃鳗）。

日本每年的鳗鱼养殖量不足一千条，因此，对野生鳗鱼的捕捞压力持续增大，加上非法进口和偷猎，使得野生鳗鱼的存续面临严重威胁。

每年夏季中期的“土用丑日”，日本的鳗鱼消费尤为突出，这天是全年最热的日子之一，人们食用营养丰富的鳗鱼以抵御酷暑，这个源远流长的传统已演变成一个庆祝节日，全国各地的餐馆和超市都会销售蒲烧鳗鱼。

一本1762年出版的诗集《海幸》（Umi no sachi, 大致翻译为“海的宝藏”）收录了一首关于日本鳗鱼的诗歌，并附有生动的彩色图解。｜图源：大英图书馆, Science Photo Library

近年来，有提议使用其他种类的鳗鱼或蔬菜替代日本鳗鲡，甚至建议完全停止使用鳗鱼。虽然这些替代方案尚未广泛被接受，但日本鳗鲡价格的上涨已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消费者的购买意愿。研究人员担心，日本可能会开始从法规较宽松的东南亚大规模进口其他种类的鳗鱼。

福尔克斯本人避免食用鳗鱼，她也意识到并非每个人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得益于政府对野生玻璃鳗年捕捞量设定的21.7吨的上限，鳗鱼的存量目前保持稳定。她正在利用基因技术估算日本鳗鲡的种群数量，以便根据具体数据设定捕捞限额。

道顿堀河确认存在鳗鱼的消息是一个积极的信号，表明即使是高度工业化的河流也能成为野生动物的栖息地。

然而，避免灭绝与真正繁荣生存之间还有差异，这一发现强调了我们需要尊重并恢复城市水道，以支持数量下降的物种。尽管日本鳗鲡曾是国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其现状岌岌可危，未来充满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