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简情深(《言简情深》)

王小川顿时面目狰狞。一个别有所图的男人半夜三更提着个蛋糕去女人的房间，是男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人吃点蛋糕，喝点小酒，不就顺势滚到床上去了。那蛋糕怎么吃的还他妈不清楚！

巨大的怒火窜了上来，烧得王小川眼眶都红了。他什么也想不了了，打开车门杀气腾腾地冲下来。

“先生，你找谁，我们这儿有规定，晚上十点半以后找人，得让业主自己下来接人。”保安室里的保安出来拦人，正是上回上白班的小平头保安。

“你他妈就拦我一个是吗？前边那个你怎么就让人进了？”

“那个是业主的男朋友，她亲自说明过。所以我们可以放行。”小平头保安一板一眼地说。

“去他妈的男朋友，我还是她未婚夫呢！”王小川怒喝，拨开他往里走。

小平头保安顿了一顿，仿佛在想贵圈真乱，但他还是公事公办，再次上前拦住他，“兄弟，我只是个保安，按章程办事，你别为难我。你要真想进，还是得打个电话。”

“你给我让开！”王小川再次推他，这次没有推动。

“抱歉。”小平头保安抓住了王小川的手，就像一把铁钳钳住了他。王小川甩了一下居然没甩开。

王小川回头瞪向保安，那保安也毫不畏惧地看他。王小川因此稍回理智，他深吸两口气，看看赵开霁已经进了楼梯口，他扭扭脑袋，用力甩开保安的手，“行，行，我不进去，这总行了吧？”那孙子，有种他别出来！

王小川大步出了银河小区，回到车上，将门重重一带，抓出包烟就开始呼哧呼哧地抽。他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二十。

临近深秋，夜里越地凉了。但王小川心火太旺，完全不觉得冷意。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王小川的血液似乎渐渐发凉，烟灰盒的里烟头已经蓦然多出了一堆，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赵开霁还没有出来。

王小川的拳头砸在方向盘上，他咬着烟头给李简情打电话，给她发了无数信息，却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已经十二点五十了，还没有人出来。王小川太明白了，太明白这种套路，说不准他们现在就在沙发上滚起来了。说不准那孙子现在正在亲她的嘴，摸她的……

王小川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他无法再忍耐下去，带着遇神杀神的煞气再次跨进小区。小平头保安早就注意到他的举动，如门神一样伫在出入口。王小川懒得跟他废话，一个拳头就上去了。那保安侧身躲开，手肘顶上前，王小川格手挡住。

两人竟然就在小区门口打了起来。

李简情出来关窗户，正好从阳台往下看见底下有人打架。路灯昏暗，李简情好容易认出其中一人穿着小区的保安服。另一人背对着她，看体型竟像是王小川……

李简情摇了摇脑袋，她也是脑子出问题了，见人都像王小川。大概率是个小偷，要么是个醉汉。

李简情仔细一想，她下去也帮不了什么忙，难说还得添乱。于是她拿出手机，拨打了110，“喂，警察同志，大学城银河小区这边，有人打架，好像我们小区保安跟谁打起来了。”

报了警，李简情听说巡警马上就到，她也就不再多说，再看一眼底下，觉得保安看上去有两把刷子，也就没有太过担心，关了窗拉了窗帘。一转头，赵开霁举着杯红酒对她微笑。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刚办完一件案子在会所彻夜狂嗨的莫于非接到王小川电话，“大学城警局，过来捞我。”

莫大少爷只能扔下一帮人，骂骂咧咧到了警局，但在看见王小川鼻青眼肿的脸时，顿时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谁把你打成这样！”王小川虽然不像唐学政那么专业，但也是个业余好手，还向唐学政学了几招，怎么也不能搞成这样啊！

王小川一脸颓唐，没理会莫于非的嘲笑，插着兜往外走。莫于非怎么能错失这种良机，拿出手机咔咔咔地全方位照相，并麻溜地将他传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群里，过了不多会就爆出一串的哈哈哈哈哈哈。

王小川看了一眼手机，莫于非以为他要搞他了，谁知王小川压根就没搭理他，好像也没看见群里的嘲笑似的，幽灵似的飘出警局。

莫于非的车就停在大门外，王小川拉门进了后座，莫于非坐进副驾，开车的是莫于非从会所拉来的一个不敢喝酒的小弟。

“你去哪？”

王小川沉默片刻，“银河小区……我的车在那边。”

“什么鬼小区，在哪儿，你跑那去干嘛？”

王小川粗声道：“开导航。”

那小弟连忙把手机拿出来查银河小区。

王小川的手机响了，是他的律师打来的，“抱歉王总……”

“你不必干了。”王小川冷冷说完就挂了电话，他望向外边，路灯下笔直竖着一个人，正是跟他干了一架的保安。看样子他是在等的士。但是深夜人静，的士不好等。

王小川用舌头顶顶自己疼痛的右脸颊。

等小弟将车开到保安身边时，王小川还是让人停下了。他降下车窗，“我去银河小区，送你一程？”

小平头保安也受了伤，但明显没有王小川严重。他挑挑眉，看向不久前还跟他打得拼命的男人，还有里头的他的两个同伴。

保安衡量一瞬，“多谢。”就算这小子打算拉他到无人的地方再打一场，他也奉陪。

王小川往旁边挪了挪，给保安腾位置。莫于非偏头打量进来的健硕保安。看来他就是刚才跟王小川打架的人，不过是个小区保安，还能打赢王小川，不简单。并且王小川还好心送他，更不简单。莫于非觉得有趣，将人观察一番，仔细一看大概就比他们大个七八岁，脸还很英气。并且看他坐姿……

“大哥当过兵？”莫于非扭头笑问。

“啊，嗯。”

“哪个团的？”莫于非递上一根烟。

保安接过，含糊道：“有点久，记不清了。”

“哦……”莫于非笑容不变，他找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莫于非，大哥贵姓？我是个律师，今天的事你要是想告这小子，欢迎你来找我。”

保安笑笑接过名片，“免贵姓厉，厉远。告他就不必了，他也不容易。”

“怎么个不容易法？”莫于非立刻眼睛亮了。他就知道他去那儿有猫腻。

但厉远瞥了王小川一眼，没有接话。

王小川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路不发一言，只是手里不停打玩着李简情送给他的打火机。

到了地方，王小川和厉远都下了车，王小川把莫于非的车门按了回去，“你别下来了，继续玩去吧。”

“擦，你行不行？”

“可以，我开了车就回去了。”

莫于非眼见王小川往他的车走去，厉远跟莫于非道了声别，莫于非笑眯眯地应了，拿了手机偷拍了厉远一张照片，传到群上去就叫做“将王小川打趴下的男人”。

王小川回到车内，眼见莫于非的车开走了。他身心俱惫，脑袋抵在方向盘上，重重地磕了两下。

天灰蒙蒙亮，来接厉远班的保安还没来，厉远走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见王小川那辆车还没走。他朝里望了一眼，见车内一片烟雾缭绕，烟头的红点若隐若现。

这兄弟，在这里枯坐了一夜啊？

清晨六点三十分，李简情与赵开霁同时从楼上下来。李简情笑容满面，赵开霁白皙的脸庞有些泛红。两人虽未牵着手，但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

二人出了小区，往大学方向步行，准备先去吃个早餐。突然一人自后猛地拽住了李简情的胳膊，将她用力往后拉。李简情吓了一跳，她惊呼一声，猛地回头，却看见王小川一脸青肿眼布血丝，看上去无比狼狈地瞪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李简情错愕。王小川扯拽着她往反方向走。

“王小川，你干什么！”李简情惊叫。

虽然鼻青脸肿，但赵开霁认出了王小川。他不知道王小川怎么会大清早的出现在这儿，他下意识想上前拦住他们，却被闪出来的保安挡住了。

“你？”赵开霁吃惊。

厉远打量细皮嫩肉文质彬彬的教授，“兄弟，听我一句劝，别上去挨拳头。”

“可是简情……”

“应该没事，他也不像是打女人的人。让他们把话说清楚吧。”

赵开霁皱眉，简情与这个突然出现的赞助商……认识？

***

王小川将李简情拉到拐角，这是一条小道，时间尚早路上没什么人。王小川将李简情抵在墙上，咬牙切齿地问：“你跟他睡了？”

李简情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她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王小川重重一拳捶在她的脑袋边，老旧的墙壁被他这么一砸掉了皮。王小川尚不解气，又狠狠砸了几拳。他咬牙粗喘着气，就像抓住了红杏出墙的妻子。

李简情推他，“你发什么疯！”他是跑哪打了一架，被人打得这副模样，又到她这里来发疯？

王小川抓住她的手腕，红着眼道：“李简情，就算你跟别的男人上了床，你也必须是我的女人！”不要紧，不就是上了一次床吗？明天做上十回八回，总能把别的男人的痕迹抹掉。

李简情身子僵硬了瞬间，她用力甩开他的手。

王小川想要碰触她，被她打开。王小川哑着声音道：“回来吧，做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好。”

李简情偏头不看他。

清晨的风带着冷意，刮得树叶沙沙作响。许久，李简情才道：“王小川，我从来不是你的女人，你也从来不是我的男人。现在我们只是上过床的陌生人，你别搞错了。我以为昨天我没去，就已经回答你了。”

陌生人……他们只是陌生人了？王小川被无名的业火折磨一个晚上，不是想听见这个回答的。

“你要怎么要样，才肯答应跟我结婚？”李简情要走，王小川一个箭步拦在她面前，冲动问道。

那眸子里透着焦虑与认真，李简情暗暗咬了牙。她竟还有所动摇。她太软弱了。王小川这样的男人只追求一时的激情，他也许只是不甘而已。等他激情褪去，他又会去寻找新的刺激。

李简情不想陪他玩。她现在玩不起了。

“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跟你结婚了。你不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李简情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小川挫败地蹲在墙边，他埋首在双臂间，胸口窒闷得想要爆炸了。他搞不明白，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李简情回来。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大把的女人想当他的老婆。他怎么就非得要在她身上犯贱。

可是真想掐着她的腰……干死她。

王小川的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半晌，王小川走到自己的车边，李简情与赵开霁已经走了，只是从小区保安室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小川！”那人叫住他，王小川果然没看错，是唐学政。

唐学政原来今天早晨一起来看见照片时笑过了，但见着真人，他还是不厚道地又笑了，“你敢跟厉哥打架，也算你胆子大。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那什么保安，你果然认识吗？”王小川昨天虽然理智快烧没了，但他还是看出保安格斗的架式与唐学政的很像，大概那个厉远也看出他的招式有点熟悉，才留了几分情面。要是平常他肯定问了，但是他昨天真没这个心情。

“嗯，他是我以前队里的队长，退役了之后听说回了老家，后来就没消息了。没想到他在这儿当保安。”

“那他人呢？”

“走了，换班了。我明天再来找他。”唐学政好笑道，“你们俩怎么干起来了？”

王小川抹了把脸，他忘了脸上的伤，一抹刺挠疼。

“嘶——”

唐学政笑出了声，他拍拍王小川的肩膀，“走吧，去吃个早餐，聊一聊！”

一个小时后，两人坐在五星级饭店的餐厅一隅，喝着咖啡吃早餐。唐学政吃了许多，王小川一口没吃。他实在憋屈得很，就把李简情的事给说了，这一说就煞不住了，跟倒豆子似的，一肚子的苦水都出来了。

唐学政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王小川说得口干舌燥，看唐学政老神在在，皱眉道：“你倒是说点什么啊，你不是变成良家妇男了，妇女之友了吗，你说说李简情这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唐学政嘴角抽了抽，妇女之友……特么走人算了。

想归想，唐学政还是打算拉他这迷路不知的兄弟一把。谁叫他是好人呢。

唐学政喝了口咖啡，开始慢慢悠悠地发表演说：“是这，就人类有一种感情，很奇怪，有时一瞬间就能发生，有时过了很久才出来。一般来说，男人吧，有好几种处理方式……一种是坦然接受，一种是停下来观望，还有一种坚决拒绝，当然，特殊点，还有你这种，作死的。”

王小川瞪他，什么玩意儿！

“你跟李简情，本来不应该有那种感情的，但我真没想到你也有那慧根……你们明显属于相处久了，有了那感情了，可是你吧，牛啊，一顿操作猛如虎，近看是个二百五。这么关键的时候，你直接把自己给作死了。”就在感情马上要破茧而出的时候，他跑到别的女人床上去了。

王小川拧眉，“你说了半天，到底说了什么jb玩意？”

唐学政笑眯眯，不答反问：“所以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王小川沉默片刻，“你总不能说，我爱上李简情了吧？”

唐学政打了个响指，顺势指了指他，表示孺子可教。

“开玩笑。”王小川嗤笑。他连鬼都信，就是不信爱情这玩意。“那些都是虚的，人说到底是动物！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是为了繁衍！”

唐学政道：“我原来也的确是你这么想的。”但是他在萧然家门口头回见到符晓，就知道她与别的女人不同。

“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王小川不屑道，“脑子进水了。”

唐学政见他轻蔑也淡定，“那我就问你一句，你能跟肖浅浅上床，为什么李简情不能跟她师兄上床？”

唐学政布置的这项课后作业，让王小川想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