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公-舞钢文学：死之默想｜任公

作者：任公

现代散文作家周作人已有《死亡默想》，是“默想”人怕死之原因的，而我对死有一种更洒脱的“默想”。

人生在世，最大的幸福是能亲身经历或感受周围发生的事，或欣喜，或悲伤。而死了之后，就无法感受这些事了，这是生之优越。然而，活着的人不可能对同一时间的一切事，对所有时间里发生的事都能感觉到。夜里，熟睡了，可外面的事物并没有入睡：风吹、花落、虫鸣、兽行，河水在流动，星辰在运行……熟睡的人一无所知。此刻，活着的人即是短暂地死去，死去的人即是长久地睡眠。

人的活动范围是极其有限的，你能感觉到这里发生的事，一定不能同时感受到那里的事，在那里的人看来，你的存在与死去并无什么区别。况且，世界之大，活动能力再强的人也无法同时感受世上的一切，对你没有达到的地方，你活着与死去有多大区别呢？

一般人厚外薄内，“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外面的世界多迷人。”这是一般人的心理。然而，外面与里面是相对的：里面视外面为外面，到了外面，里面就成了外面，外面又成了里面。人们之所以认为外面的世界“精彩”、“迷人”，是因为没有去经历、去感受。一旦亲身经历、感受，就失去了诱人的魅力。也许你到了“外面”后觉得自己经历了比“里面”更有乐趣、更有意义的生活，然而，“里面”此时也许有更多有乐趣的生活你根本无法感觉了！所以，重要的不在于你在哪里，而在于你在干什么，想什么。

同样，我们可以把“活”与“死”看作是活动的环境不同而已，是“里面”与“外面”的区别，当然没有怕“死”的必要了。你熟悉的人到“外面”去了，你不了解他，他不了解你，他对你来说好像“死了”，你对他来说，也算是“死了”。你熟悉的人“死”了，你不了解他，他不了解你，他是死了，可你对他来说，不也是“死”了吗？有很多人出外一去杳无音信，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这活与死有多大区别呢？人们往往拿人的一般年龄与长命人相比，说他们命短，与短命人相比，说他们命长，也许还羡慕长命人而惋惜短命人吧。然而，拿人类历史相比，这长命与短命的“命”都是短的，很难分出它们的长短。所以，主要的问题不在于命长命短而在于你在这一生里有多大的作为。

宇宙，在空间上无边无际，在时间上无始无终。一个人的活动范围、活动时间是极其有限的。但不必担心，更没必要畏惧。生与死本来就相离不远，或许相隔一条小溪，或许仅隔一层纸。既然没生过的人能不断地生，生过而死去的人也不一定就不能再生，只是前生之事早已忘却而已。

本期审稿 王松凡 执行编辑 张进锋@豫乡文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