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3年(嗜血，1573)

文/清歌向暖

01

万历元年（1573年）正月十九清晨。

与往常一样，万历皇帝朱翊钧小朋友（时年10岁）走出乾清宫，按时赶去上早朝。

与往日不同的是，他发现一个年轻的宦官并未站在队列之中，而且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慌慌张张躲开去了。

神宗即让手下人把这个可疑之人抓过来审问，搜检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宫内之人，也不是宦官，是伪装的。

青年男子自称，叫王大臣。

再几问，事就大了——

东厂问出来的结果是，这个意图不轨的人是从戚继光那里来的。

东厂此时的话事人是大太监冯保。

很快，张居正让人来传话：老冯啊，戚继光是我罩着的，这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另外，这个王大臣有别的用，可以借刀杀人，除掉高拱！

时内阁张居正闻知。急遣人密谓(冯)保曰：奈何称戚总兵，禁勿复言。此自有作用，可借以诛高氏灭口。

这正中冯保下怀，他和高拱之间可是有深仇大恨的。

02

原来，在嘉靖中期，冯保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隆庆元年又提督东厂兼御马监事，算是内廷二号人物。

正好，一号领导司礼监掌印太监缺人，冯保觉得自己理所当然的可以上位。

但当时的穆宗皇帝朱载坖不太喜欢冯保，于是高拱推荐了陈洪。

后来等陈洪下去了，高拱又推荐了孟冲。

冯保变成了“万年老二”。

这个账，冯保是不能算在皇帝身上的，只能恨高拱。

直到穆宗皇帝朱载坖驾崩，冯保才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

不但把自己弄成了顾命大臣，顺理成章的做了掌印太监，还成了明神宗他妈李太后的得力助手。

顾命大臣有4位，其他3位是首辅高拱、次辅张居正、东宫讲读高仪.

而次辅张居正，也想把高拱这块横在他面前的石头搬掉，自己当首辅。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搞他！

冯保深州人，嘉靖中为司礼监秉笔太监。隆庆元年提督东厂兼掌御马监事。时司礼掌印缺。保以次当得之。适不悦于穆宗。大学士高拱荐御用监陈洪代，保由是疾拱。及洪罢，拱复荐用孟冲。冲故掌尚膳监者，例不当掌司礼。保疾拱弥其，乃与张居正深相结，谋去之。会居正亦欲去拱专柄，两人交益固。
——《明史·冯保传》

好巧不巧，穆宗皇帝朱载坖驾崩不久的一天，悲痛之极的高拱在内阁值房里喊了一嗓子，“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

意思是，“十岁的太子，怎么有能力治天下。”

但冯保听到这句话，向两宫和小皇帝汇报的时候，变成“拱斥太子为十岁孩子，如何作人主。”

字句差不多，意思全变了。

你很容易可以想象，年轻的太后和朱翊钧小朋友听了这话是什么表情。

姓高的，你特么是想造反吗？

就这样，冯保只利用了高拱的这句牢骚话，就让高拱被罢官去职。

03

高拱虽被赶回了老家新郑，但是他们之间的政治斗争并未完结。

因为有明一代，前首辅去职，过一段时间皇帝想到他了，再召回来继续当首辅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比如嘉靖时代的夏言，就曾经四次入阁。

在冯保看来，高拱活着，永远是块心病。

冯张都希望把他再打一棒子~

于是就发生了开篇的一幕。

王大臣案，成为冯、张欲陷高拱于死地的机会。

冯保让人在王大臣怀里揣了两把剑一把刀，说：

“你只要说是高拱让你来行刺皇上的，我就给你官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金票大大滴。”

还派了一名心腹，陪王大臣朝夕相处，聊天解闷；

好吃好喝好玩的伺候着。

“等到提审的时候，你就说，高拱的家丁李实、高本、高来兴三个人是同谋，他们和你一起密谋行刺皇帝...”

然后，冯保派人到河南新郑县，抓捕了高拱家人到案；

同时，张居正也上疏要求追查此案元凶主使。

想把这个案子夯实。

事情于是被扩大而成为一桩谋逆的大事件。

然而，其后的事态发展并未尽如冯保和张居正的意愿...

04

高拱门生旧故遍下天，在朝臣里声望也很高。

吏部尚书杨博与左都御史葛守礼，就相信高拱是一个政治家，不会干这等蠢事。

相约到张居正处，求他缓解。

张居正说：事情是冯保办的，与他没有关系。

杨、葛说：即使你和这件事情没关系，现在只有你能救高拱。

张居正说：案情已经办结，有赃有证，即将上报，我已经无能为力。

并将狱词拿给杨、葛看。

杨、葛两人看出其中修改“历历有据”四字，出于张居正的手笔，笑而不言。

张居正知道已露破绽，便说，内侍文理不通，我在给他改几个字。

杨、葛回来后，商量救援的办法，把对高拱抱同情态度的锦衣卫都督朱希孝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又把王大臣供称的高拱的三个仆人放在一堆人里，令王大臣识别。

王大臣茫然，分辨不出。

便对王大臣说以利害，教他据实情翻供，或可免死。

案情峰回路转。

到这份上，朝廷大臣和街巷百姓都汹汹骇愕，替高拱不平...

这时，狱中的王大臣也想明白了，“承认要刺杀皇帝，还会有官做”？他又不傻，于是翻供了。

案子办不下去了，冯保紧急叫停，匆匆杀了王大臣了事...

05

揣摩张、冯二人如此意图，实际并没有史料可以支持。

但事实是，高拱真的不象之前那几位首辅那样幸运，一度丢官再也无缘起复。

高拱在他的《病榻遗言》中，将此案的经历写成“毒害深谋”，吧张居正描述为一个阴险恶毒的小人，可见比起之前的去职，更加耿耿于怀。

所以我们深究其理，办王大臣案，不是要杀高拱，而是要斩断高拱的政治前途。

此案的观众，当然不是朝臣或者百姓，而是办给最高当权者——太后和小皇帝看就够了。

也不需要多么好的理由，一旦存在高拱“可能有”刺杀皇帝的念头，即便是高拱门生故旧遍下天，在朝臣里声望再高，他也再不可能复官了。

这一招断其前程，刀切眉毛不伤皮肉，可谓精准，狠辣。

嗜血的党争！

最后，交代一下王大臣，原名章龙。他是去戚继光的兵营里应募当兵的，不符合条件，被刷了，所以流落到北京了。在北京认识了一个太监，偷他的牌子进的皇宫。

王大臣，本名章龙。镇江百户章守正家奴也...乃走三屯营投戚总兵，以弱小不中选...诡名以浮荡入都，与一小竖交匿，窃其牌唱阑入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