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左岸(奔流｜拉孔贝：巴黎与塞纳河的一百年，从分离到回归)

“塞纳河，随着巴黎城市的发展而演变”，法国建筑师、城市规划师、巴黎拉维莱特国立高等建筑学院教授埃里克·丹尼尔·拉孔贝在9月21日举办的《奔流：从上海出发——全球城市人文对话》（以下简称《奔流》）启动仪式暨首季上海论坛上表示。

这是拉孔贝第一次到上海，在苏州河畔的上海总商会旧址，他分享了一段巴黎与塞纳河的发展故事。

“这是1873年左右，市民在河湾学游泳和社交的场景。”拉孔贝说道。在论坛上，他用历史图像、油画作品等展示了数百年间，巴黎的城市生活如何融入塞纳河中。

在拉孔贝看来，塞纳河曾是市民和贵族的“活动中心”，但一度退出城市生活，现在巴黎市民重新走向水岸，开展人与自然共生共荣的新探索。

作为城市人文交流与合作平台，《奔流》由上海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发起，以水为媒，每年将推动上海与一座国际大都市展开深度对话，期待厘清全球城市面临的共同挑战与机遇，构建全球城市协作网络。本次活动以“更新与相逢：当苏州河遇见塞纳河”为主题。

埃里克·丹尼尔·拉孔贝

以下是埃里克·丹尼尔·拉孔贝的演讲摘录，经澎湃新闻记者整理，有删改。

公元前1世纪，塞纳河上下游非常宽阔。那时巴黎是一个小村子，被建在塞纳河中的小岛上，为了方便人们渡河。

到1530年（河与城的关系发生变化），弗朗索瓦一世在塞纳河畔的卢浮宫前修建右岸码头，这意味着巴黎开始了漫长地“约束”河流的历程。几个世纪以来，平缓的塞纳河右岸变成了港口和堤岸，从兵工厂一直延伸到卢浮宫的新码头。可以说，塞纳河，随着巴黎城市的发展而演变。

1583年的格勒夫广场，1803年起又被称为巴黎市政厅广场。经历1850年奥斯曼改造后，已无法从广场看到河流。本文图片均由 埃里克·丹尼尔·拉孔贝 提供

在巴黎，河流与娱乐场所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

1664年，路易十四的首席园林师勒·诺特（le Nôtre）重新设计了王后大道和杜勒里花园，使之面向市民开放。杜勒里花园有一条高高的人行道，朝着河的方向，在18世纪报纸问世以前，它是短篇小说家们每日朗诵新闻的主要场所之一。王后大道是塞纳河畔一条双行大道，贵族们会乘坐豪华马车来到这里，接受市民们的围观。

到18世纪，巴黎很流行乘船去郊外旅游。华托的名画《前往赛特拉岛》反映了富人从王后大道乘船前往郊区圣克劳德镇的场景。在华托描绘的“贵族节日”背后，是人们的娱乐场面——沐浴、喝酒、吃饭、跳舞和调情。从17 世纪到19世纪，尽管人们在河畔开展的休闲方式有所不同，但共同点都是沿着塞纳河欣赏河流的壮观景象，围绕河流来组织生活，并追求生活的乐趣。

1873年，市民在河湾学游泳和社交的场景。

但到19 世纪，巴黎与塞纳河渐渐分离，主要原因是塞纳河河岸被“硬化”，以遏制洪水。1872 年致命的洪灾，引发了城市与河流之间的“分离”，1910 年又一场洪灾后，塞纳河继续实施重大安全工程，并于 1924 年和 1955 年在上游修建了水坝。另外，自1891 年以来，一些二手书店一直坐落在塞纳河左岸码头的长廊上，这也把城市与河流进一步隔开。

左岸码头的二手书店。

自18世纪以来，塞纳河河水也受到严重污染，特别是1772 年迪厄医院大火造成的污物与（平时）医疗废物的排放。

不过，在19世纪至20世纪初，塞纳河里还允许沐浴。到了20世纪中期，塞纳河被禁止沐浴，这切断了人们与塞纳河最后的联系。塞纳河右岸码头也变成了高速公路，从巴黎北部没有办法进入河岸。（这段时间）洪水越来越具有威胁性，它会阻断岸上的交通，甚至让整个城市瘫痪。

到20 世纪末，这些（塞纳河与巴黎城市的分离）又发生了深刻变化。2002 年，巴黎沙滩项目建立，将塞纳河河边改造成沙滩，人们虽然不能下河游泳，但可以在沙滩上观赏塞纳河和享受日光浴，人们又开始与塞纳河连接。

2002年的“巴黎沙滩”项目，建设在河边快速路上，有一条狭窄的步道。

更大的改变是，在2024 年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契机下，巴黎市开始推动让游泳者重返塞纳河。这样做，也是为了让巴黎市民重新享受自然，让塞纳河恢复自然之景。

2022 年7月20日至8月11日期间，在塞纳河奥运比赛场地，塞纳河91%的水质纯净度测量结果良好。2023 年 6 月，根据欧洲标准，塞纳河河水检测结果为优。

2023年7月，塞纳河开展首次游泳试验。

水不仅是一种纯净的液体，它还支持着河流中的各种生命。在瑞典，只有当瑞典人特别爱吃的小龙虾在河流良好繁殖时，瑞典人才觉得这是真正的河流。河流，建立起人与物之间的和谐关系。在河流里游泳，是为了让居民重新与鲜活的大自然建立联系。

因此，回到城与水的关系中来，我们在发展跨河城镇时，应主张“中庸之道”：既不切断与河流的联系，也不忽视河流给人们带来的风险。我们做好城市防洪保护的同时，也鼓励居民创新生活方式。

进入“人类纪”后，我们需要超越对气候变化的恐惧，重新建立与大自然的亲密而愉快的关系，因为大自然是快乐和利他主义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