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家(前秦风云：11、化家为国︳第一节：众望所归，苻雄成为开国丞相)

【题记：本文为长篇传记式历史小说《前秦风云》第一部「氐族少年」第十一章「化家为国」第一节】

【导读】

◇第十章内容回顾：苻洪易姓称王不久就被麻秋毒杀。苻健继任首领半年后，带领部众分南北二路西归。进入关中之前，苻健将侄儿苻坚拜为龙骧将军。占据长安的杜洪弃城而逃。关东此时陷入血战，石闵恢复本姓，建立冉魏政权，但始终陷入跟后赵残余势力的缠斗。时间跨度：350年三月至351年正月。

◆第十一章内容简介：351年正月，苻健在长安即天王位，国号大秦（史称前秦），一年后称帝。丞相苻雄居功不傲，带领群僚励精图治。姚襄遵照父亲姚弋仲的遗嘱，宣布归晋。冉闵虽然消灭了后赵残余，却败给了南下的燕国（史称前燕）。面对北方动乱无所作为的东晋君臣，只能拿传国玺做做文章。时间跨度：351年五月至352年八月。

★第一节内容简介：351年正月苻健在长安即天王位，国号大秦（史称前秦）。秦丞相苻雄从渭北巡视归来，前往皇宫所在的长安小城。通过苻雄的视点，介绍长安城的兴衰与建置。故事发生时间：351年五月。地点：长安城。

氐族首领占据长安后，三辅郡县和坞壁纷纷宣布归附关中的新主人。苻健采纳弟弟苻雄和王坠等人提出的建议，遣使建康向东晋朝廷报捷，又派人携带丰厚礼品前往江陵，向东晋正牌的征西大将军桓温示好。当年底，苻雄统兵攻上邽，将原后赵凉州刺史石宁斩杀。

351年正月，苻健在长安即天王、大单于位，国号大秦，赦死罪，改元皇始。追尊父亲苻洪为武惠皇帝，庙号太祖，缮宗庙社稷；立妻强氏为天王后，子苻苌为太子；封子苻靓为平原公，苻生为淮南公，苻觌为长乐公，苻方为高阳公，苻硕为北平公，苻腾为淮阳公，苻柳为晋公，苻桐为汝南公，苻廋为魏公，苻武为燕公，苻幼为赵公；封叔父苻安为武都公、苻侯为永安公；以弟弟苻雄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领车骑大将军、雍州牧、东海公；侄儿苻菁为卫大将军、平昌公，宿卫二宫；雷弱儿为太尉，毛贵为司空，舅父姜伯周为尚书令，梁楞为左仆射，王坠为右仆射，鱼遵为太子太师，强平为太傅，段纯为太保，吕婆楼为散骑常侍。

略阳氐族在东迁十八年后西回关中，建立起自己的政权。为区分前后以“秦”为国号的王朝，后世将其称为“前秦”。

苻健称“天王”，走的是后赵石勒、石虎叔侄同样的路子。在此期间还出现了一个插曲，问题出在苻健的左长史贾玄硕身上。

贾玄硕祖籍武威，武威贾氏系西汉贾谊的后代。东汉时贾谊的十世孙贾秀玉出任武威太守，安家于此，其子孙繁衍形成了贾氏历史上有名的武威郡望。三国时武威贾氏又出了一位名人，就是官至魏国太尉、受封肃侯的贾诩。他是贾秀玉的曾孙。

当苻健率部刚刚进入长安城时，左长史贾玄硕便率先上表，提请首领依刘备称汉中王故事，将“都督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大单于、秦王”作为名号。可是他的这份热心肠，却惹得苻健很不高兴，大发脾气说：“我岂敢称秦王呢？再说去建康报捷的人尚未回来，我的官爵不是你们这些人所能预知的！”苻健随即授意梁安警示贾玄硕，应当提请上皇帝尊号。当贾玄硕醒悟过来、重新上表时，苻健却又再三“辞让”，最后还是决定因袭石勒、石虎叔侄的做法，称大秦天王。

渭水北岸，十几匹快马正在飞奔。最前面是秦丞相苻雄，后面跟着李威、梁平老等人和几个扈从。他们刚从咸阳回来。

长安城坐落在渭水南岸，城北距渭水最近处只有一里开外。一向有“八水护长安”的说法，这“八水”指的是渭、泾、涝、沣、潏、滈、浐、灞，内中渭水入河、其它七水入渭，泾水在渭北、其它六水在渭南，浐、灞在城东、余皆在城西。八百里秦川被这些河流切割出诸多的高台，关中人把它们称作“原”。长安城建在渭水和灞、浐之间的龙首原上。

渭水上建有三座桥梁，分别叫做东渭桥、中渭桥和西渭桥。苻雄一行刚刚经过的是中渭桥。此桥是渭水上最早的桥梁，始建于战国秦昭王时期，秦始皇时曾作过修缮和扩建，东汉末毁于战火，曹操予以重建。因桥的北端以石为柱，人称石柱桥，又因跟长安横门相对，也称“横桥”、“横门桥”。汉景帝和武帝时期，在它的上下游分别建了一座新桥，它自此又被称作中渭桥。

汉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刘邦正式将长安定为都城，由丞相萧何主持营建。最先是在秦兴乐宫的故址上修建长乐宫，两年后开始新建未央宫，刘邦在位时只建成了前殿，第一位入主未央宫的君主是汉惠帝刘盈；宫城和外城的城墙，是在吕后和惠帝时才动工修筑，花了五年时间，均为板筑的土墙，外城周回六十五里，未央宫城周回约二十一里；汉武帝时又在城西跟未央宫隔城相对的地方，兴建了“度比未央”的建章宫。终西汉一代，城内外的各项营建一直未曾停歇。

过了中渭桥，南行三里便来到了长安北面的横门。长安外城四面各开有三座城门：北面自西而东为横门、厨城门和洛城门，东面由北至南为宣平门、清明门和霸城门，南面自东向西为覆盎门、安门和西安门，西面由南至北为章城门、直城门和雍门，每门三个门道、居中为禁道，门外都筑有瓮城。宫城四面各辟一门，北门和东门外分别建有一道门阙，被称作北阙和东阙。

西汉以来，长安城在朝代更替的战乱中屡遭损毁：王莽末年（23年）绿林军攻入长安，曾火烧未央宫；东汉末期这里更是沦为李傕、郭汜等人交兵的战场；进入魏晋以及前、后赵，虽然都作过一些修缮，但均未恢复到汉代的规模。最大的一次维修是在后赵时期，建武十一年（345年）正月，石虎征发雍、洛、秦、并四州百姓共十六万人修治未央宫，次年五月被蒲洪谏止。苻健如今在此化家为国，这也是一件颇具戏剧性的事情。

进城后，苻雄跟李威、梁平老等人作别，自己带着几名扈从沿横门大街继续南行。他要去王宫面见天王。

汉未央宫坐落在城西南，它如今是大秦天王的王宫，被称作西宫。太子东宫就是一街之隔的汉长乐宫。人们现在把西宫称为“小城”，将外城称作“大城”。城门的名称也有了变化，厨城门现在叫“朝门”，洛城门更名“平朔门”，覆盎门则被称作“杜门”。城内的道路交通，除了章城门、西安门和复盎门、霸城门因分别紧邻西宫和东宫，基本供王家专用外，其余八座城门各有一条大街通往城内。其中最长的是南北向的安门大街，长达十余里。

苻雄现在经行的这条横门大街，也为南北走向，直通西宫。按照汉代长安城的布局，它的北段两侧为东、西二市。经历长期战乱，这里现在一片荒芜，荆棘丛生。李威已向苻雄建言，提出应当在此重新建市。苻雄让他先作出规划。继续南行，大街的西侧为汉武帝桂宫的遗址，如今也是一片废墟。东侧是汉代号称“北阙甲第”的王公贵族居住区，这里眼下倒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正在大兴土木。

来到西宫北阙外面，苻雄遇见了正准备进宫的吕婆楼。他从马上下来，将缰绳交给扈从，和吕婆楼一道走进了西宫小城。

“丞相，贾玄硕家的事你知道了吧？”吕婆楼小声地问。

苻雄点点头。上个月，应盘踞在司竹的杜洪、张琚的邀约，东晋梁州刺史司马勋率步骑三万再次来犯。即位才四个月的大秦天王力排众议，坚持御驾亲征。双方在五丈原数度交手，司马勋都遭受失败，只得退归南郑。班师返京之前，苻健突然将随军的贾玄硕诛杀，罪名竟是他跟司马勋有勾结。就在昨天，苻健又下令将贾的几个儿子处死。苻雄在回长安途中得知这一消息。

“玄硕怎么想到跟那司马勋勾结呢？”见苻雄没有做声，吕婆楼又叽咕了一句。

“既是天王做出的决断，其中必有缘由。你说呢？”苻雄望着吕婆楼说。

吕婆楼会意地点着头。苻雄没有再说话，独自向太极东堂的方向走去。

昔日的汉未央宫前殿，如今被称为“太极前殿”，在经过简单的修缮后作为朝会的场所。东堂是正殿的东厢房，除了在正殿举行朝会，大秦天王一般在这里接见大臣、商议朝政。正殿的西厢房被称为西堂，是苻健歇息的地方。

在天王亲征期间，丞相苻雄和太子苻苌留守京城。苻健班师回朝后，苻雄提出到渭北一带去看一看，今天才回到咸阳。他原本打算在那里住上一晚，接到天王召见的口谕连忙赶回来。

苻雄一边行走，一边顺着吕婆楼的话意往下想：贾玄硕当然没有必要跟晋朝梁州刺史搅和到一起，天王无非要找出一个诛杀他的理由；他被处死的真正原因，应当跟数月前的那道上表有关；如今又株连他的儿子，兄长为何对贾氏父子如此顾忌呢？他明白，吕婆楼刚才是有意给他提个醒，好让他面见天王时有所准备。

开国确定国号和君王的名号，这是天一般大的事情，作为君王之弟和群僚之首的丞相，他原本责无旁贷、义不容辞。正因为事关重大，他一直在认真反复地思考，并未急于发表意见。

他曾跟王坠私下作过计议，当时他们都倾向于暂缓称王，认为这样有利于进一步稳定关中局势，所以提出可遣使建康报捷。兄长采纳了这个建议，又派人去跟桓温联络。这些做法完全基于对当前局势的考量。氐族部落得以从关东全身而退，又能在关中顺利建立政权，跟当时打出晋朝的旗号是分不开的。

贾玄硕邀功心切，在未跟任何人商议的情况下，抢先上表，却遭到天王的一顿训斥，如今更是招致灭门之灾。兄长采取的这种近乎极端的做法，跟父亲在枋头诛杀程朴的情形颇为类似。看来，此举除了要惩处贾玄硕的轻率，还有向满朝文武乃至天下人传递某种信号的考量。那么，兄长心底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这是苻雄眼下最关注的事项。

“吕婆楼的提醒很有必要。今日面见天王，若涉及贾氏父子的事情，应当谨言慎行，不可贸然发表意见。”苻雄心中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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