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抱起美女(Chapter 1)
Chapter 1
十一月,西南极,德雷克海峡一带,极昼。
富春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保险带绑在飞机座椅上,脸朝下趴在一片雪地里。他解开保险带,哆哆嗦嗦地往前爬了几米,慢慢坐起身。
此时正值南极夏季,远处群山冰雪消融了些许,裸露出成片的黑色岩石。除此以外,唯有白茫茫一片大地,日不落一片天空。
不远处那架 Twin Otter DHC-6 小型飞机从中间断裂成了两截。飞机的左翼还连着机身,机翼上的引擎还在熊熊燃烧。整个右翼不知哪儿去了。这架飞机原本计划从世界最南端的位于智利的小城蓬塔飞往南极内陆的俄罗斯前进站。
富春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他搓了搓已被冻僵的双手,从头顶开始摸起,一直摸到脚后跟。他边抖边摸,摸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来回摸了两遍,这才确信自己的胳膊、腿什么的都在。
他鼓起勇气,慢慢站起身,试着走了两步,脚一软,又坐下了。
他回望飞机残骸,里面传出一声凄厉的呻吟。
他没有动。
又传出一声惨叫,他站起身,犹豫着向残骸靠近。
这时飞机下面的雪地里发出一声怪响,像闷炮。富春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脚下的雪只在表面结了硬硬一层冰。他用力一踩,硬结的雪面破裂,人立刻陷落到齐腰深的软雪里。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一口气逃出二三十米,远离了飞机残骸,这才停下来。
他坐在地上,累得忘了哆嗦,回头疑惑地望着断裂的机舱。
机舱里又传出一阵惨叫。
起风了,富春哆哆嗦嗦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粗大雪茄,咬开雪茄屁股叼在嘴上,发现身上没有火,又放回兜里。
他就这么盯着那个断裂的机舱,始终不敢动一下。
两只贼鸥飞来,停在不远处,一起望着这一幕。
富春在时断时续的惨叫声里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这才站起身,小心翼翼向机舱靠近。
机舱里的呻吟声越来越痛苦,他走近机舱,没有进去。
他慢慢围着飞机转了一圈。
驾驶室的玻璃上全是血,引擎上的螺旋桨断裂下来,像飞刀一样斜插入机身。
他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从断裂处进入了机舱。
从蓬塔起飞时,这架小飞机里总共有四个人:飞行员,一个年轻的金发女孩,他自己,还有一个也来自中国的女人。
现在,插入机身的螺旋桨打在那个金发女孩的背上,她侧躺在地,鲜血从背后巨大的伤口中汩汩流出,绒线帽下的面颊上还留有一丝生气,眼睛睁着,望着富春。
富春望着她,手又抖起来,接着腿也抖起来,最后前胸后背一起抖起来。
他咬着牙,蹲下身,凑近金发女孩,闭上眼,伸直手,摸了摸她的脉搏,已经不跳了。
他触电似的缩回手。
机舱外面的风更大了,狂风从机舱断裂处吹进来,发出瘆人的呜咽声。
呻吟声从座位下传来,他看到了那个中国女人。
富春走近被压在变形座位下的女人,想用力搬开座位,但是失败了。他放开手,略微上抬的座椅往下一沉,女人立刻惨叫一声。富春看到她的左腿被死死卡在座位下,整条腿外撇出一个夸张的角度——已经断了。
女人抬起头,脸色苍白地望着富春,这时飞机下又发出了喀喇一声响。
富春脸色一变,扔下女人,跑出机舱。
这次他跑了十几米远,惶恐四顾,未见异样。
他想了想,趴下身,把耳朵贴在地上,未闻动静。
富春观察了机舱一会儿,里面断断续续传出女人的惨叫,他再次向它跑去。
他跑进摇摇晃晃的机舱,一把抓起自己的登山包,背在身上,又迅速环顾了一下,抓起那女人的登山包爬出机舱。
“喂!”那女人叫他。
富春站在机舱断裂处,将两个背包奋力扔到外面。
他跑回机舱,发现有个大行李箱离他不远,便拖出来扔到外面。还有几只防水箱,富春用最快的速度把它们一个个都扔到外面。
“浑蛋!先救我啊!”那女人怒斥。
机身下又发出一声巨响,富春吓得迅速跑出机舱。
他站在机舱外面百思不解,哆嗦了一会儿,再次跑回机舱,女人正试图把压住自己的座椅挪开。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儿!”富春道。
女人放开纹丝不动的座椅,喘着粗气 , 上半身慢慢躺倒。
富春再次咬牙切齿地去抬那个连同地板整个拗起来的沉重座椅,试图抬起一条缝隙,能让女人把腿拖出来。
“往外爬呀,把腿拔出来!”富春拼尽全力,双手将座椅往上提。
女人试了试,腿还是被卡在座位下。筋疲力尽的富春缓缓松手,女人强忍不住,又发出一声呻吟。
“没救了。”女人道。
“刚才是什么声音?”他问。
女人摇摇头。
“你走吧。”女人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道。
富春四顾,右手边是严重变形的驾驶室,机长的座位后有一个灭火器。
他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机长。
机长背对着富春,垂着头,被保险带牢牢绑在座椅上。前挡风玻璃上不仅有他的血,还有白色的脑浆。
富春缩回手,解下灭火器,交给女人。
“我喊一二三把它抬起来,你就把灭火器塞到椅子下面去!”他命令道。
女人痛苦地摇着头,颤声道:“我不行了。”
死去的金发女孩望着这一幕。
富春望了一眼窗外越来越大的风雪,转头冲女人吼:“别说丧气话!”
他双手扳住座椅,双腿叉开,猛提一股气,暴喝一声,拼尽全力将座椅抬起了大约十厘米。
女人忍住剧痛,在富春的暴喝声中,趁机将灭火器塞进缝隙中。
富春慢慢松开手,连同地板整个拗过来的座椅再次弹压回去,只是这次被灭火器顶住了,留下了十厘米缝隙。
女人试着将腿往外拔了一下,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这时飞机晃动了一下,下面又有一声类似木板断裂的喀喇声,整个飞机往下陷了一点。
富春跳起来,跑出机舱,发现飞机四周的冰雪裂开了。
他趴在地上,往冰缝里看,发现是流动的海水。
他倒抽一口冷气,放眼望去,只见白茫茫一片冰雪连着天际,太阳斜挂在远处连绵的冰山上。
陆地上为什么会有冰山?随即他就想通了——这是坠毁在海冰上了。
他环顾四周 , 身后很远处有一座尖顶的高山,整座山被冰雪盖着,山腰处裸露出一大片黑色的岩石。富春明白,那里才是陆地。
机舱开始倾斜起来,猛烈往下陷了几下,过了一会儿似乎在冰面上卡住了,没有再往下陷。
富春捏了捏拳头,盯着机舱吸了口气,跺了跺脚,再次跑进机舱,扶起女人,从背后抱住往外拖。
女人咬牙忍了几下,惨叫道:“放手放手,不行不行!我快痛死了……”
富春道:“我们掉在海冰上,飞机下面的冰裂了,再不出去,就会掉进海里。”
“鞋子卡住了。”女人痛苦地咬着嘴唇,血从洁白的牙齿间渗出来。她痛得浑身哆嗦。
富春骂了句脏话,放开女人,趴在地上飞速解她鞋带。
女人左腿夸张地外撇着,富春开始用力脱那只鞋。女人左腿被掰动了,惨叫一声道:“痛死了,你放手,这是南极,就算把我弄出去了,一场暴风雪就冻死了。”
“飞机上有黑匣子,救援会找到我们的。”富春道。
他硬生生将她的左脚从厚厚的雪地靴中拔了出来,然后跑到她身后,从背后抱起,使劲往外拖。
女人痛得浑身颤抖,流着眼泪鼻涕叫道:“你放手……啊!你放过我吧……啊!浑蛋!你放开我……哎哟,哎哟,痛死了,你放开我,啊!啊!你放手!”
富春近乎残忍地将女人拖出座椅,她痛晕了过去。飞机下发出一声巨响,筋疲力尽的富春拖着女人的衣领,玩命地往外爬去。他发现有个急救包掉在前面座位下,伸手一钩,没钩到。
飞机又一沉,富春提起一口气,拖着女人的衣领爬过机舱断裂处,一直爬到机舱外的安全冰面上。女人的断骨处被触动,痛醒了,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惨叫,又昏死过去。
富春一路拖着女人往外爬了三十多米才停下。他发现飞机下的冰裂缝中不断涌出海水,机舱往下沉了几次,又被卡住了。
富春观察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再次跑进机舱。
他侧躺在地上,伸直手臂,拼尽全力想把座位下的那个急救包钩过来,可每次都只差几毫米。那个金发女孩和他面对面躺着,她睁着眼,像个活人那样,静静凝望着他。
富春缩回手,望着金发女孩,打了个冷战。
他想起早上去找机长要求飞时,机长一开始没答应,觉得暴风雪刚停,天气难测,今天飞不安全,最好再等等。
富春想起自己是如何地坚持,并且答应多出一倍价钱。连续三天的暴风雪把他困在蓬塔,当时他心里烦透了,只想早点谈妥那些事回上海,铁了心今天必须飞。
这架小型飞机是隶属私人的,机长仗着经验丰富,加上这个中国人出手阔绰,最终决定飞。
飞了,掉了。
金发女孩看上去才二十出头,因为他多出的一倍价钱,她死了。
富春犹豫了两秒钟,放弃了急救包,站起身,横抱起金发女孩沾满血的尸体,拼命向外跑去。
冰面加速倾斜起来,富春先是横抱着尸体跳上承载飞机的冰面,喘了一口气,发出一声暴喝,又飞身跃过迅速变宽的冰裂缝,险险地落在安全冰面的边缘。
他放下金发女孩的尸体,低着头,双手叉着腰剧烈喘气。尸体躺在地上,风吹乱了她披肩的金发。
女孩死不瞑目地望着富春。富春伸手为她合上双眼。过了一会儿,蓝色的双眼又睁开了。
断成两截的 Twin Otter DHC-6 缓缓滑入深不见底的南极海。富春跪在冰上,隔着溅满血的玻璃,望着被保险带绑在座椅上的机长随飞机一同消失在海水中。
风越来越大,富春哆嗦了一下,感受到了南极的冷酷。
这时那个中国女人醒了。她睁开眼,见到一个逆光的身影向自己走来。漆黑的身影后是金黄的太阳,脚下是连着天的白色海冰,头上是接着地的蓝色天空。
富春走近女人,俯下身打量她。
“完了。”女人虚弱道。
富春直起腰道:“没完。”
女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不会有救援了。”
富春掏出手机,发现没有信号,自我安慰道:“飞机上的黑匣子有信号,我们在这儿等救援。”
“飞机连着黑匣子沉到海里去了,这里离海岸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海水的深度应该在一千米以上,黑匣子的信号发不出去。”
“总会有救援搜索吧?”
“按照飞行时间计算,我们应该坠落在南极内陆,可现在却坠落在海冰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们早已偏离了航线。也许是一百公里,也许是两百公里,也许更远,如果按照航线救援搜索,是找不到我们的。”
富春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见海冰白茫茫一片,像是大陆般连着天际。
女人望着金发女孩的尸体,道:“这里是西南极,除了海豹、贼鸥、企鹅,什么都没有。没有卫星定位仪,就算周围有科考站,我们也找不到。气温已经开始下降了,我们没有活路,只能等死。”
富春狠狠踢碎跟前的一堆雪。
女人看了他一眼。
富春抬头望着远处的那座高山道:“那里是陆地。”
女人摇摇头道 :“去了也一样,山后面还是山。这里只有雪,只有风,只有石头。”
两只贼鸥飞过来,向金发女孩的尸体走去,眼睛却盯着富春。
富春抓起一团雪,捏紧了,狠狠朝贼鸥扔过去。贼鸥仰起头,双脚立定,原地拍动着翅膀,朝着富春昂昂昂叫起来。
这里的动物大多没见过人,根本不怕人。
富春喘着粗气把登山包和几只箱子归拢在一处,护住金发女孩的尸体。他累瘫在地上,歇了一会儿,从登山包的侧兜里摸出一个装雪茄的木盒,数了数,还剩下九根。他咬开一根大雪茄的屁股,从登山包外面的小口袋里摸出一个电热丝防风打火机,慢慢烧红了雪茄,缓缓抽了一口。他把余下的八根雪茄拿出来塞进冲锋衣胸前左边的兜里,扔掉木盒。
那女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浑身微微颤抖。
富春望着天边。
“你叫什么?”他缓缓地吐出浓重烟雾问。
“荆如意。”
“我叫吴富春。”
大难过后,在这片世界的尽头,只剩下他们两个瘫在一米多厚的海冰上。
“你从哪儿来?”富春问。
“我从北极来。”如意答。
富春愣了一会儿道:“够远的。”
“研究极区高空物理,得两头跑。”
富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二十八九岁,一头长发,脸型很好,戴着副眼镜遮住了许多漂亮。看得出她不太在乎这个,素颜,没有任何化妆的痕迹,长得很干净,嘴角透着冷,眼睛里却有一股稚气。
“你去前进站干吗?”富春问。
“我是去前进站附近的一个野外无人地磁观测站采集数据。”如意答。
“就你一个人?”富春问。
“就我一个人。”如意答。
“这一路你怎么来的?”富春问。
“从北极的新奥尔松飞到世界最北的小城朗伊尔,再经过奥斯陆、巴黎、圣地亚哥,再到最南边的小城蓬塔。”
“就你一个人这么跑?”富春问。
“就我一个人。”如意答。
“咱在蓬塔见过。”富春道。
“是吵过。”如意纠正。
富春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道:“所以这么长的路你都过来了,接下来的就不算什么了……走吧!”
如意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富春指着远处那座高山道:“那!”
风越来越大,正逢南极的极昼,二十四小时日不落,太阳运动轨迹成一弧线,每天在地平线上来回游走。富春看了看表——格林尼治时间晚上七点。
“去哪儿都一样会死。”如意道。
富春蹲下,盯着如意看了一会儿,问:“你害怕了?”
他问得那么轻蔑,如意抬起头怒道:“掉下来都没死,我怕什么?”
富春擦了擦冻红的鼻尖,如意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这里地处西南极的海岸线,太阳斜斜地贴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空气里弥漫着纯净的寒风味道,阳光美得如梦如幻。这里的海冰形态各异,有像饺子的,有像镰刀的,这些奇形怪状的海冰和一些小冰山混在一起,错落竖立在整片被冰雪覆盖的海冰上,在极昼的金色阳光中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色彩,就像是奇异梦境中的画面。
几只威德尔海豹好奇地抬起头,它们看到富春用行李箱的绑带连起几个箱子,然后用一根绑带拖着最前面的一只箱子在海冰上缓慢地走。
如意趴在最大的一只箱子上,强忍着颠簸带来的剧痛,被这只行李箱雪橇拖着走。
金发女孩的右手被绑在最后一只行李箱上,压着富春留下的脚印,在海冰上拖出一道淡淡血迹。
富春喘着粗气,像个纤夫一样,埋头拉着这一大堆往前走。
他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累得腿肚子抽筋,慢慢接近了陆缘。
好多贼鸥被鲜血气味吸引,飞了过来,停在冰面上,齐刷刷望着富春。
风停了,富春没留意,又走了几步,忽然感到一种恐惧。
他停下来,如意撑起上半身看着他。
富春觉得缺了些什么,但他说不清楚。
他转过头,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忽然明白了。
“没声音了。”他道。
“什么?”
“风一停,这里就没声音了。”
如意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第一次发现世界原来是有声音的,一旦各种杂声全部消失了,现实世界就好像远去了。
富春重新低头走起来,雪地靴踩在厚厚的雪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如意听着富春的踩雪声,感到一丝安慰。
富春走热了,他解开冲锋衣的拉链,回头看如意,发现她紧闭着眼睛在颤抖。
富春停下脚步,脱下冲锋衣,里面是厚厚的卫衣和专业的背带冲锋裤。他把冲锋衣盖在如意身上。
气温开始降低,风卷碎冰,乱雪迷眼。虽已进入南极夏季,但气温依旧很低。
如意睁开眼,望着富春的背影,想起他俩在蓬塔时的初见。
当时一场暴风雪持续了半个月,所有飞机停飞。她每天在房间里写论文,隔壁时时传出一个男人的大嗓门。
他不停打电话,满嘴是大爷。
“路演的稿子我看了!完全不行!别跟我说过程!大爷的!我只看结果!”
她忍了一天,忍了两天,忍到第五天实在忍不住了。
她把他的门砸得砰砰响,门开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雪茄烟味。
“你打电话能不能轻点?”她怒火中烧,开门见山。
他没反应过来。
“这里墙这么薄,你嗓门这么大,从早到晚打电话,大爷的,显摆你打得起国际长途是吗?就是因为你这种二货太多,有钱没文化,素质低钱包鼓,害得大家被人看不起!”她越吼嗓门越大,楼下的服务生跑上二楼来看究竟。
他穿着睡衣,叼一根大雪茄,抖着一条腿,乜视着愤怒的她。
她跺跺脚,转身回屋,“砰”地关上门。
隔壁安静了一小会儿,过了几分钟,她听到他压着嗓子,用自以为别人听不到的声音继续打电话:“隔壁住着个妞,火暴得很,啊……是……唉……嗯,长得不错,腿长……哈哈,对,屁股不错,就是脾气太臭……大爷的,这里天天暴风雪,飞不了,心里都有火……”
她绝望地合上笔记本,闭上眼,心想这蓬塔酒店的隔音实在太差了。
隔壁压着嗓子的电话还在继续:“什么?上?没劲,跟天上人间的小艾艾比起来,差太远了……”
她狂怒地抄起一花瓶,狠狠向墙壁上扔去。
嘭!啪!花瓶撞在墙上,碎在地上。
这下彻底安静了。
风越来越大,如意被冻得脑袋发木。她想起传说中伸手不见五指的白毛风,人一旦遇上会彻底迷失方向,不停在原地打转,最后冻死在风雪中。
“喂!”她喊他。风声越来越大,淹没了她的声音。
富春回过头,如意发现他的嘴唇冻紫了。
“风大了!”她喊。
富春停下脚步,此时俩人已经走出海冰区,来到了陆地。一座陡峭的山横亘在他俩面前。
如意喊道:“得赶紧挖个洞,躲在洞里!”
富春点点头,放开行李箱,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
“快!”如意喊。
富春打开登山包,摸出一把在蓬塔买的冰镐。他迅速挖了几下,发现陆地上的积雪只有几十厘米厚,雪下是比铁还硬的冻土层,冰镐根本挖不动。
风越来越大,狂风吹起地上的细雪,可视距离瞬间不足五米。
如意惊恐地望着富春。富春想了一会儿,猛地拖起箱子,跑到一处背靠着山的凹地,然后迅速解开金发女孩的尸体,将几只箱子竖起来,紧挨着插在雪地里,围成一道屏障。他抱起如意,躲进屏障后的小小凹地里,然后将两个大大的登山包一头搁在竖起来的箱子顶上,一头依着山。就这样,一个由行李箱和登山包组成的闭合空间形成了。
富春从后面背风处的一道缝隙爬出去,在狂风中将地上的雪抓起,填入箱子间的空隙,拍实,又将一捧捧的雪拍在登山包搭成的屋顶上,填住缝隙,然后钻回小屋。
如意吓坏了,外面的风声凄厉起来,一瞬间,南极仙境就变成了南极地狱。
富春用背顶住那道缝隙,不一会儿整个箱子小屋外面就被雪盖满了,里面的光线一点点暗下来。过了一会儿,富春缓缓离开那道缝隙,发现它已经被雪填结实了。
里面变得一片黑暗,只听到俩人急促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呼吸声变得平缓起来。
如意忍住剧痛,挪动了一下断腿。在狭小的空间内,她和富春保持着尽量远的距离。
黑暗中俩人听着对方呼吸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筋疲力尽的富春打起了呼噜。接着如意也睡着了。
远处,飞机坠毁的冰层碎裂处已被重新冻住。
厚厚的白雪一层层盖上,埋没了一切痕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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