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茶庄 美女(易武古镇,因茶沉浮)
1994年,台湾茶人在收藏的普洱茶饼内票上找到原产地,远赴云南易武,寻找老茶。
27年后,我偶然看到他们当年拍下的一张照片,临时起意也想去趟易武,寻找老街。
在那张竖幅照片上,上半是云雾笼罩的高山,下半是泥墙黛瓦的小村,看不出前后景相隔多远。民居依山错落,破烂的主路与一条石阶小径在画面中央交会,不知各自通向何方。
现在,易武老街仅剩的几间老宅被茶叶作坊包围着。 (丁子凌/图)
古树新生
听说我要去易武,卖茶的朋友很诧异:“你又喝不了茶,一喝就醉,去干嘛?”几个月前在西双版纳为旅游指南调研的朋友抛来一张街道开膛破肚、泥泞不堪的照片,“易武地方不错,就是大路修得一塌糊涂。”我乐观地忖度着,已经开始进入春茶季,肯定修好了。
去易武注定要翻山越岭,充气枕随着海拔起伏时胀时瘪,路边植被从橡胶树、香蕉树渐渐变成茶树。穿过气派的“中国贡茶第一镇”牌楼,路边开始零星出现人家和茶厂,又行一阵,车子在狭窄的街道左右闪躲,终于停了下来。虽然朋友已经打了预防针,眼前的尘土飞扬还是猝不及防,一辆外地牌照的越野车呼啸而过,我赶紧压了压口罩。
不足两公里的主街很快就走了个来回,路面还在修,房子还在建,易武看起来并没准备好迎接来抢春茶的各路茶商大军,我过于乐观了。不过转念一想,茶客大概不比游客,有好茶就够了。短短一条街上,宾馆、客栈一家挨一家,茶庄、茶号、茶厂、茶叶初制所……各种名头的招牌宣告着,茶是这里的“命根子”。
初到易武,不见一丝那张老照片的印迹。我灰头土脸地找了家客栈,随口想还个价,正在喝茶的老板笑道:“一看你就是来玩的,不懂行情,再晚几天,三月下旬到四月,我们还要涨价呢。”说着邀请我一起喝茶,我喝第一杯时,他瞟了一眼,大概已经看出是个外行,强调道:“我这可是纯正的古树茶,不像外面卖的易武茶都不知道掺了什么。”我辨不出真假,只觉得喉咙很滋润,回甘持久,想要多饮几杯又怕醉茶,老板见我无意买茶也意兴阑珊。
虽非茶友,我却老爱往茶山跑,之前去景迈山、南糯山、章朗,都会给亲朋带些古树茶,这两年越发觉得买不起了。2007年,普洱茶市场曾像股市一样崩盘,资本洗牌后,茶价又重新上涨,一路飙升到每公斤干毛茶成千上万元。确切地说,值钱的只是古树茶,多古才算古呢?茶友、茶农、茶商众说纷纭。2011年颁布的《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古茶树保护条例》将古茶树限定为野生型茶树和树龄在100年以上的栽培型茶树。然而树龄的测定并非易事,大部分都是老人凭记忆口口相传。
作为后辈的台地茶广泛种植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种茶树低矮密集、萌芽力强、产量很高,使得东一棵西一棵、不便采摘管理的古茶树相形见绌,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弃置,甚至砍倒。谁料命运轮转,现在古茶树翻身成了摇钱树,采茶叶就像摘钞票一样,要爬再高都没人抱怨了。
晴时露天晒青,天气不好则利用晒棚。 (丁子凌/图)
瑞贡天朝
离客栈不远的岔路口立着一块大石头,厚厚的灰尘蒙住“茶马古道”四个红字。从那里拐上坡道,爬至高处俯瞰易武,脑海中冒出四个字——野蛮生长,正如当下的普洱茶市场一样。云南古镇常见的屋顶露台在这里大多用透明建材围了起来——那是给茶叶遮风挡雨的晒棚。
远远看见几株大榕树遮天蔽日,这片被称为公家大园的树荫下,曾经每日迎来送往,马帮在这里歇脚、装卸茶叶、举办隆重的启程仪式;如今忙碌的场景转移到各大快递公司运营点,而这里只有茶客朝圣和游客打卡,也是不远处易武小学孩子们的游乐场。
“我所在的位置就是茶马古道起点”,几个外地年轻人正在录制视频,不知是做茶叶还是旅行自媒体。我退到远处想拍一张全景,坐在坡地上玩耍的男孩喊道:“拍树干什么,神经病!”也许在他们眼里,正常的游客都应该去拍树下的雕像:马锅头赶着六匹马,马背驮的竹筐上分别刻着——曼撒、倚邦、革登、蛮砖、莽枝、攸乐——西双版纳古六大茶山的名字。
几株大榕树庇护着茶马古道起点。 (丁子凌/图)
古六大茶山中,曼撒属易武土司管辖,因火灾衰落后逐渐被易武取代。从清朝中期到20世纪30年代,易武一直是普洱七子饼茶的加工集散中心。从这里启程,马帮兵分三路:北上赴京、西穿藏地、远下南洋。其中运往京城的头等要紧,那是给清廷的贡茶,1732年起,易武和倚邦土司分摊贡茶任务,易武主办约130年,年纳贡66666斤(旧制1斤等于596.8克,约合40吨)。饮用普洱茶一度成为皇宫贵族的风尚,见多识广的曹雪芹还在《红楼梦》中点了一笔普洱茶有助消化的功效。
易武茶文化博物馆内藏的一块碑上记载着,雍正、乾隆年间,为应付巨大的贡茶采办压力,清政府号召汉人上茶山,给外地茶商颁发执照。响应最积极的是石屏人,这些明朝初年从江南迁到云南的移民,给易武带来精细的制茶工艺和先进的经营理念,在傣、哈尼、瑶等民族的世居山林里建起一座汉人商业王国,创办知名茶号数十家,听管理员介绍,博物馆所在地就是石屏会馆的旧址,易武许多村寨主体都是石屏人的后代。
经人指路,终于在山的另一面遇见静谧的易武老街。石板路尚在,老宅仍存几间,爬来爬去也没对上照片中的街巷,索性闲逛。大炒锅旁堆得高高的柴火,随处可见的晒架和竹簸箕,外墙上的宣传照片、文字和二维码……几乎每家都能找到经营茶叶生意的线索。
每隔几步就会碰到由政府设立的重点文物保护碑,写着某某茶号旧址。这些老茶号有的被后人重新注册经营,守住老宅和家业;有的则遭人抢注,房屋也几经转手,命运不尽相同。其中车顺号曾获道光皇帝御赐的“瑞贡天朝”牌匾,代表着易武贡茶历史的高光时刻,如今车顺号旧址门上贴着孝联,复制的牌匾正对着一个简易鸡窝。
老茶号车顺号获御赐“瑞贡天朝”。 (丁子凌/图)
清末,普洱茶随时局衰落。抗战时,东南亚销路又被完全切断。建国后,私人茶号逐渐收归国有,而后受政治运动影响,茶山一度荒芜。1970年,易武老街又遭大火,一半沦为废墟。
好在,先民种下的古茶树一直坚韧地生长着,而当年走水路到香港的茶饼也为多年后的普洱茶复兴埋下种子。
易武滋味
在老街上路过一间敞着门的家庭作坊,我探头仔细打量了一番,空间不大,设施简陋。两张大炒锅嵌在靠墙的水泥灶台上,旁边的机器看起来也是炒茶用的。地上铺的方形席子、架上堆的圆形大簸箕都由竹篾编成,中间或深或浅地浸染着茶叶汁液的颜色。茶农采摘的鲜叶经过摊晾后,在这里完成杀青和揉捻两道工序,炒茶的火候、揉茶的手法都没有统一的说法和标准。无数个类似的小作坊、初制所散落在云南各大茶区的村村寨寨,我不禁对其卫生监管打个问号。
下到坡底的一片平地,成排的簸箕整齐躺在晒架上,经过揉捻的茶叶卷成条形,薄厚均匀地铺展开,等待完成晒青环节。我把相机高举过挡在身前的铁丝网,主人冷冷丢下一句“不能进去”就转身回屋了。又至一栋老宅,见院里两个女子正围着一大堆晒干的毛茶埋头挑挑拣拣。晒青毛茶是茶商收购的主要产品,它们经过高温蒸湿、压制成形、自然风干,成为普洱生茶,在蒸压前加以渥堆发酵的便是熟茶。
人工从毛茶中挑拣出颜色、形状较差的“黄片”。 (丁子凌/图)
传统普洱茶制作工艺的复兴源于台湾茶人,也就是1994年到易武追根溯源的那批人。制茶工艺找回来后,随着古树茶的火热,普洱茶界逐渐形成产地意识,像咖啡和葡萄酒一样,讲究一山一味,不同产地的气候、土壤、微生物等因素造就出独特的滋味。其实早在贡茶时代,易武茶号的产地意识就已经写在内票上:“自曾祖住易武百年有余,拣采春季发生之嫩尖茶,新春正印,细白尖,并未掺杂别山所产……”而在衰败的数十年间,易武茶叶只是作为原料交付给国营茶厂,混在其他茶区的茶叶里,默默无闻。
最近几年,普洱茶的原料来源被细分到越来越小的村寨和山头,高级玩家甚至只喝单株古树茶。成熟的茶商脑袋里都存着一张表格,对比列出易武各个小微产区茶叶的滋味、价格、产量和品质。表格不断更新,新产区也在不断开发中,越是险以远、至者少,越能吸引茶人朝圣、茶商炒作,这一点倒是跟旅行有点像。
古茶树本就稀缺,产地划分得越细,单一产地的产量就越少,往往有钱也买不到。茶农过度采摘、大小树混采,茶商弄虚作假、以次充好,似乎已是坊间公开的秘密。茶企、茶商、茶友,以及像我这样的旅行者都想亲临易武,修路、建厂、盖房,无不对古茶山的自然生态造成威胁。寻找老街的心愿已了,我便没再往茶山深处打扰。
镇子周边种着台地茶,古树则散落在更偏远的茶山。 (丁子凌/图)
告别易武前,坐在客运站等班车,看到座位上的灰尘已经懒得擦了。一个瑶族小伙子过来托运包裹,我以为是寄新鲜的春茶,却见箱里塞满红彤彤的羊奶果,嗓子冒烟的我一边望果止渴,一边寻思着,无论茶人口中的易武茶多么柔和顺滑,也许对离家在外的易武人来说,最想念的不过是那羊奶果的酸涩滋味。
丁子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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